人,不一定要知道花開的燦爛,卻要知道葉落的優雅……
秋日午後,沿著外雙溪畔,車子前進,有風,樹上的葉子紛紛落下。
所有的樹似乎都約好了,秋天一到,葉子一起凋落,為美麗的季節畫上美麗動人的句號。
羊蹄甲的葉子安睡在門前的石階上,葉形有的完好如初,與在樹上時無別,甚至還有些綠意盎然的顏色。原來,秋天來時,不管樹葉是否轉黃,終究是要落下的。葉落,像似回應大地的召喚,以一種實踐諾言盟誓的堅貞,莊嚴的赴約。
羊蹄甲旁是一排櫻花樹,葉子鋪天蓋地落下,冬日一來,要以素面相見,乾乾淨淨的全是枝枒,好整以暇等待春日,綻放滿樹紅豔。葉子不能不落,只有葉落才能換得花開。
小山坡上兩棵三角楓是從較高的山裡領回來的,與研究室外的青楓、楓香像是孿生,美麗的不是花朵,而是秋日的一片片葉落,落葉並不枯黃,帶的是將秋日染紅的微醺顏色。楓葉有另一種情思,像不能言說的愛情,被夾在書頁裡,偶爾翻及總要想到秋日的一段初戀。
剛下臺的一位高官,以落葉形容自己的心境,什麼落葉不一定要歸根,是要發新芽。不久前讀劉再復的《共悟人間》提到,男人的世界永遠是「仕途經濟」;「經濟」二字與經世濟民不相干,只是要權勢名利而已。官場就是如此,蒙主寵幸的人忙不迭的表示效忠,被迫下臺的另謀東山再起,扯到落葉,似乎是玷汙了乾淨的植物界。
Leo Buscaglia 的書《一片葉子掉下來》,寫一片葉子的抽芽、成長、金黃、凋零,由此來解釋生死是大自然的現象。春天變夏天,夏天變秋天,樹葉遵守著季節的變化。
人哪能與樹木相比?樹木知曉季節更替,掌握落葉開花結果的氣候秩序,人何嘗懂得。不該上臺的人上臺,該下臺的人卻不下臺;所謂清流的學術中人也一樣,已下臺的系主任以為他還是系主任,臺上的系主任卻只擔一個虛名。住家附近有個下臺權貴,權傾一時,誤以為一剎那就是永恆,怕人遺忘似的,三天兩頭就要發言開個記者會什麼的。冬去春來,夏去秋來,櫻花開,杜鵑開,木棉開,自開自謝,視而不見的人只熱中於政治權謀,絲毫不能領會大自然的變化。人,不如一棵樹。花謝葉落,造物主的本意原不能隨著自己。
詩人說過,「生時麗似夏花,死時美如秋葉。」人,不一定要知道花開的燦爛,卻要知道葉落的優雅。
優雅,是更難的境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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